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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scription
内容简介
後來的你,有沒有成為自己想成為的那個人? 悸動的青春,熾熱的年代 歲月的美麗與哀愁 金鼎獎、中時開卷獎、台灣文學金典獎、台北國際書展大獎、聯合報文學大獎得主 郭強生全新散文集 在失物的城市, 憶如夢的年代, 寫下與你又一次的相逢…… 當年仍青春,人生第一場舞會,明明不是生手的那個男生,為什麼找他「練舞」? 當年仍青春,不懂得人生要走到哪一步,才會終於甘心不再奢求? 當年仍青春,名為「跳蚤窩」的地方,讓他保有了孤獨,卻不必孤單。 當年仍青春,寫作的夢想不斷咬囓著他,他,堅持了下來。 繼《何不認真來悲傷》、《我將前往的遠方》、《來不及美好》人生私散文三部曲之後,郭強生以私小說口吻,任由角色「他」穿梭漫遊,跟著「他」的腳步,在不經意間,在不起眼或蒙塵的角落裡,突然發現了自己人生改變的轉折。 驀然回首, 那一條跌跌撞撞的自我認同之路。 但到底誰的包容與尊重才算數? 還不如一開始就不稀罕, 活出自己的樣子不需要他人插手。 ──郭強生 披荊斬棘,乘風破浪,換來淚眼笑看,那些相逢與重逢。
郭強生 台大外文系畢業,美國紐約大學(NYU)戲劇博士,目前為國立台北教育大學語文與創作學系教授。曾以《非關男女》獲時報文學獎戲劇首獎;長篇小說《惑鄉之人》獲金鼎獎;《夜行之子》、《斷代》入圍台北國際書展大獎;短篇小說〈罪人〉榮獲2017年九歌年度小說獎。中篇小說《尋琴者》獲2021年聯合報文學大獎、2021年台北國際書展大獎「小說獎」首獎、2020年台灣文學金典獎、Openbook2020年度好書獎、2020年金石堂年度十大影響力好書獎、2020年博客來年度選書。散文集《何不認真來悲傷》獲開卷好書獎、金鼎獎、台灣文學金典獎肯定;《我將前往的遠方》獲金石堂年度十大影響力好書獎。 優遊於文學與文化不同領域,其文字美學與創作視角成熟沉穩,冷冽華麗,從激昂與憂鬱之人性衝突中淬取恣放與純情,澎湃中見深厚底蘊。除小說與戲劇外,其他散文出版作品包括《來不及美好》、日記文學《2003╱郭強生》,以及評論文集《如果文學很簡單,我們也不用這麼辛苦》、《文學公民》、《在文學徬徨的年代》等多部。
目录
代序 Hello, Again/郭強生 輯I 用青春換一場相逢 此身 初萌 紅塵 無痕 寂夏 有影 猶原 輯II 重逢總在悲歡之後 依舊 過境 何夕 古早 白首 浮光 陰晴
序/导读
代序 Hello, Again 郭強生 二○一八年在台北謀得新教職,終結了我將近三十年的宿舍人生。 從海外留學到東部教職,住的都是宿舍,已說不清哪個是因哪個是果,生活方式也就隨著沒有生根而一切從簡。母親過世後,很長一段時間,老家也成了另一個宿舍,來去總是蜻蜓點水。 留職停薪三年照顧父親,生活範圍變得更小,不出永和老家周邊的醫院超市藥房賣場。但我心裡明白,我終須得面對自己未來人生該如何安頓。單人成家,也至少要有一個地理上的棲放才能心安。 回到台北教書的第一年,成為我終於台北落戶的元年──即便,台北原本就是我成長的城市。開始用這樣的心情再度走在這座城市裡,觸目所及再也不是相同的風景。 終於多出了那些空暇時光,跟朋友問起那些當我們仍青春時,在台北一起去過而如今消失的地方。然而一直住在城裡的他們,因為記憶不斷更新的結果,對那些地方存在過的印象比我更模糊。反倒是曾經缺席過的,有時比在場的記得的更多。 我於是開始動筆寫下了這本集子裡的第一篇,從小直到我出國前的西門町電影街。 一旦動筆後,牽動起的記憶便不僅是一些街景地貌。 如果說從五歲到二十五歲出國念書,那是一個二十年,轉眼回國至今,又已是另一個二十年。回到同樣的地方,卻更加深了生命曾如此斷裂過的痕跡。 總是嘗試著用文字去補綴這些缺憾的我,這次將敘述口吻改成了「他」而非之前散文書寫時的「我」,便是由於從筆下很快感受到,此番的追尋充滿了不確定與未可知。 如果之前像是掏出懷中的珍藏擦亮撫拭,這回卻是由不得我選擇,必須再度與過往之不可追照面,也同時對當下的物是人非近距對看。 只能任由「他」開始穿梭漫遊,無法有預定的腳本計畫。跟著「他」的腳步,卻總在不經意間,在不起眼或蒙塵的角落裡,突然發現了自己人生改變的轉折。 原來,讓自己做出某些人生重大決定的真正緣由,並非三言兩語能說出的某樁事件,反而更像是因為空間環境中一些無法形容、但又揮之不去的某種心情的累積。事過境遷,那樣的心情卻在一些微小的縫隙中又被拾獲。 啊,那年的我其實是這個樣子的! 回憶二字成為動詞,從不是眼光定格某幀畫面,或從架上抽取某份存檔如此簡單。此刻的心與當年的情因回憶而產生激盪,我無法不對自己殘忍提問:後來的你,有沒有成為自己想成為的那個人? 照顧父親進入第九年,我真的開始相信,老人記憶中舊事歷歷並不是一種退化,反倒是因為意識清楚自己何以存在。一切都從開始想像自己將成為什麼樣的人而發生,所以那個源頭的自己才銘刻至深。 而我應當慶幸,有生之年還來得及記下年輕時,每一場的人生宛如初相見,到中年後的恍然明白,準備了大半生,原來為的就是能與自己再次相逢。 Hello,again。 也許都對彼此有一點小失望,但那不打緊,因為我們終於走在了共同的地圖上。
文章试读
此身 現場除了少數資深舞棍,其餘的看來多半也是首次參加舞會的新手。幾首快舞後才是第一輪的慢舞,男生下場邀舞的重頭戲上場。 格林.佛萊的〈誰是汝愛〉(The One You Love)前奏薩克斯風一響起,就有同學湊上來問:你要不要去邀對面那個穿白毛衣的?走氣質路線,很適合你。 正不知要如何推拖之際,另一個同屆不同班的男生走到他身邊:借我練一下舞好不好?不是很會跳布魯斯。 因為不算熟識,他有點驚訝地轉頭望著對方,發現那人並不像在開玩笑。 那傢伙身形精瘦,以前在學校時制服總是不合規定,喇叭褲管底下藏住一雙黑短靴,走路時鞋跟喀喀響,說起話來總像要找人幹架,年紀輕輕就已經一副菸嗓。 原來,那副吊兒郎當都是假裝?還以為他也是舞棍級的── 念頭才剛閃過,那人卻已經把他拽到身邊,環腰一抱。那麼粗線條地,彷彿在等著他們的不是一支慢舞,倒像是什麼兩人一組的趣味競賽,要面對著面一起啃蘋果的那種。 能夠完全不在意舞池裡還有其他人的眼光,那人究竟是太我行我素,還是根本就不明白,這樣的舉動可以有其他的意涵? 就這樣無措地滑進了另一個男生的懷中。不知道是因為對方的體溫偏高,還是自己的血液加速,感覺兩人之間的空氣密度與濕度都發生了改變。 稠密而潮濕的熱感,正從一個人的手心,蠕滑到了另一個人的胸膛。 在性向知識幾近一片空白,出櫃二字還要十年後才家喻戶曉的彼時,所能找到最友善不帶恫嚇鄙視的專家說法,都強調同性相吸是成長過程的一個自然階段,不要擔心,它會過去。所以那時的他從不曾,也不敢真正放棄過,說不定自己會改變的這種想法。 只能繼續不動聲色,混在同學中傻笑,一邊淫談追馬子與打手槍,一邊掩飾著自己的不自在與心焦:為什麼還沒有遇到那個令人動心轉性的女生?再等等,也許明年── (或者──?) *** 一開始只是機械性地隨著舞曲的節奏慢慢晃動。身高差不多的兩人,各自視線放空不看彼此,反更顯得刻意。 幾個小節過去,抓到了彼此的韻律感,他發現他的舞伴其實步伐很流暢,甚至還耍了幾招他不會的「墊拍」。 那人的手在他腰間微施力道,示意要他轉個三十度,兩人腳下若有輕波款款推移,之間的距離又推近了些。 你很好帶,說完那人迅速瞄了他一眼。 兩人終於目光相接。短暫的沉默中,他注意到一抹笑意在那人眼底漾開。那樣微瞇的笑眼,是在期待他回應什麼呢? 謝謝,他說。 難道還需要多說什麼嗎?任何話語恐怕都會害他洩露太多。對了,也許,該問一下他考上了哪裡?怎麼現在才想到?不急,等下一首歌的時候…… 然後──他永遠記得那個「然後」。 他感覺對方很技巧地把他的身體推開了一點。 為什麼等到快跳完了才突然想要保持安全距離?明明不是生手,為什麼要找他「練舞」? 他的臉頰登時尷尬得火燙,羞赤的耳中再聽不見音樂,除了一堆問號在腦中如流彈掃射。被不知名的一股力量拖住,他感到自己正在墜落,就要一路跌進那已半開的潘朵拉之盒中。 不可能永遠當一個漂浮者。 身體的存在無法被抹消。自己的身體與另一具身體所釋放出的訊息,竟是如此混亂。一旦記憶存檔無法抹去,該如何面對今後萬一想靠近另一具身體時的情不自禁? 會不會在降落的那一瞬間,盒蓋立刻又戛然掩閉,把他關進了深黑的羞恥裡? (也許,幸好?……) 歌曲已近尾聲,只剩下那該死的薩克斯風徐徐悽悽,吹亂一屋子轉眼間已灰飛煙滅的心跳。 此生唯一,幾乎可以說最接近舞會浪漫的時刻,最後就這樣在疑惑不安與節奏大亂中匆匆畫下句點。 (摘自〈此身〉) 猶原 一九八九年八月赴美留學,沒趕上九月時全新的台北火車站啟用。次年回台過暑假,看到那樣的龐然大物時他傻了。 無法形容那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建築美學,只感覺那泥土色的隆丘上布滿著黑色格窗,讓人聯想到一個巨型蜂巢。 青春記憶裡,台北車站的背景裡還有遠山隱隱,而非如今的高樓環伺。 在海外求學教書一晃十載,中間偶然回國也是來去匆匆,為了省錢往返次數也愈來愈少。一九九○年代的台北對他而言,彷彿並不曾發生過。 千禧年終於鮭魚返鄉,卻又落腳東海岸執教,即使週末北上,已過中年的他早已沒有了在城市中漫遊的興趣。 他對台北的印象,有很長一段時間,就這樣停留在了一九八○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