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摩斯探案 ‧ 1895～1897年：魔鬼之足

对福尔摩斯而言，风平浪静是最可怕，有甚于他动荡生活之中，所有的狂风巨浪，悬疑离奇的怪案，让福尔犘斯不惜抱病上场。真相将会浮出水面吗？福尔摩斯能够找出凶手吗？ 本书收录〈三个大学生〉、〈黑彼得〉、〈布鲁斯－帕廷顿计划〉、〈吸血鬼〉、〈格兰其庄园〉、〈魔鬼之足〉、〈巴斯克维尔猎犬〉、以及〈失踪的中卫〉等八篇短篇小说。 且从这些经典的福尔摩斯探案中，一窥维多利亚时代风格，并沉浸在柯南•道尔为我们带来精彩的推理世界。

福尔摩斯侦探案件年表 1 三个大学生（1895） 2 黑彼得（1895） 3 布鲁斯—帕廷顿计划（1895） 4 吸血鬼（1896） 5 格兰其庄园（1897） 6 魔鬼之足 （1897） 7 巴斯克维尔猎犬（1897） 8 失踪的中卫（1897）

1895三个大学生 1895 年中发生了一些相关的事件，让我和福尔摩斯在著名的大学城住了几周。我要叙述的事就是发生在这段时间，事情虽然不大，但是富有教育意义。为了使那种令人痛心的谣言不攻自破，最好还是别让读者辨别出事情发生的地点，以及当事人的身分，因此我在叙述时尽可能避免使用那些容易引发联想和猜测的语句，只是单纯地回忆事件本身，用以说明我的朋友一些杰出的特质。 当时，我们住在一栋离图书馆很近、附有家具的出租公寓里，因为福尔摩斯正在对英国早期的宪章进行紧凑的研究。他的研究卓有成效，也许能成为我将来记录的专题。一天晚上，我们的熟人希尔顿．索姆斯先生来访，他是圣路加学院的导师和讲师。索姆斯先生身材较高，话不多，但是容易情绪紧张。我知道他一向静不下来，此时他更是格外激动，简直无法控制自己，显然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福尔摩斯先生，我相信你愿意为我牺牲一、两个小时的宝贵时间。圣路加学院刚发生一件不幸的事情，要不是你恰好在城里，我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现在很忙，不希望被打扰。你最好去请求警方的协助。」 「不，亲爱的先生，这事不能报警，一旦交到警方手里，便无法收拾了。这件事涉及学院的名声，无论如何不能传出去。你一向很有能力，而且愿意保守秘密，只有你能帮我的忙了，福尔摩斯先生，请你为我尽一些力吧！」 自从离开贝克街的舒适环境以来，我的朋友脾气一直不太好。远离了他的剪报本、化学药品以及杂乱的房间，让他感到浑身不对劲。他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我们的客人便急着把事情一股脑儿讲出来，心情相当激动。 「福尔摩斯先生，你知道明天是福特斯克奖学金考试的第一天。我是主考官之一，主考的科目是希腊文。其中第一题是要学生把一段没有读过的希腊文翻译成英文，这一题已经印在试卷上了。当然，要是学生事先准备了这段希腊文，考试将会变得不公平。因此，我非常注意试卷的机密性。」 「今天下午 3 点钟，印刷厂送来了考卷的校样。第一题是翻译修昔底德著作中的一节，由于原文必须绝对正确，我仔细地检查了校样。直到 4 点半，还没校对完，但我已答应一个朋友去他房里喝茶，所以我将校样放在桌子上就离开了。」 「福尔摩斯先生，你知道我们学院的房门都是两层的，里面的门覆盖着绿色帷幕，外面则是一道橡木门。当我走近外侧那道门，很惊讶地看见门上插了一把钥匙。一瞬间，我以为是自己把钥匙忘在门上了，但是一摸口袋，却发现钥匙还在里面。我很明白，另一把钥匙就在我的仆人班尼斯特手中，十年来都是他替我整理房间，他相当诚实且可靠。钥匙的确是他的，我想他一定进过我的房间，来确认我是否需要喝茶，也许是出去时不慎将钥匙忘在门上。他来的时候，我刚出去几分钟，要不是今天的情况特殊，他把钥匙忘在门上其实没什么关系，但这回却产生了无法估计的后果。」 「我一看到我的桌子，立刻知道有人翻过考卷。校样印在三张长条纸上，我原本将它们放在一起，但现在一张落在地板上，一张在靠近窗户的桌子上，还有一张留在原处。」 福尔摩斯开始感兴趣了，他说：「在地板上的是第一张，在窗户旁的桌上的是第二张，留在原处的是第三张。」 「真使我吃惊！福尔摩斯先生，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请继续你有趣的故事。」 「一开始，我以为是班尼斯特干的，这种行为实在不可饶恕。然而他十分诚恳地否认了这件事，我也相信他讲的是事实。这样只剩下一种解释：有人路过时发现钥匙插在门上，知道我不在房里，便进来偷看考卷。由于奖学金的金额很高，任何一个无耻的人都愿意冒这个险来偷看试题，藉此赢过其他同学。」 「这件事使班尼斯特非常不安。当我们发现试卷一定被人翻过的时候，他几乎昏了过去。我让他喝了一点白兰地，然后叫他坐在椅子上，他像瘫了似地坐着。 「这时我检查了整个房间，除了被弄皱的试卷外，我很快找到了这位闯入者留下的其他痕迹：靠窗户的桌子上有削铅笔留下的碎木屑，还有一块铅笔的笔芯头。显然，这个混蛋急急忙忙地抄下试题，一不留心把笔尖弄断了，不得不重削铅笔。」 「好极了！」这个案件吸引了福尔摩斯，他的脾气渐渐好了起来，「你真是个幸运的家伙！」 「还有一些痕迹。我有一个新写字台，桌面是漂亮的红皮革，我和班尼斯特可以发誓，桌面原先非常光滑，没有一点污点。现在我却发现上面有明显的刀痕，大约 3 吋长，不是什么东西的刮痕，而是真正的刀痕。还有，我在桌子上看到一个黑色的小泥球，像是面团或黏土，球面上有些斑点，像是锯末，我肯定这些东西是那个人留下来的，但没有足迹或是其他证据可以找出这个人究竟是谁。」 「我正着急不已的时候，忽然想起你就在城里，因此立刻飞奔而来，向你求教。福尔摩斯先生，请你务必帮我的忙。现在你明白了我的处境，我若是不找出这个人来，就得延迟考试，重新出题。但要更换试题就不得不说出这件事，那样将会引起不必要的谣言，不仅会损害本学院的名声，还会影响整所大学的名誉。因此首要的是，我希望能低调地、谨慎地解决这个问题。」 「我很高兴能处理这件案子，而且愿意尽可能提供你意见。」 福尔摩斯站起来穿上了大衣。「这个案子挺有意思的，你拿到试题后有人进过你的房间吗？」 「有，道拉特．拉斯，一个印度学生。他和我住在同一栋楼，曾来问过我考试的相关事宜。」 「他进房间只为了这件事吗？」 「是的。」 「那时考卷在你的桌子上吗？」 「就我的印象，当时我有把它卷起来。」 「看得出那是校样吗？」 「有可能。」 「你的房里没有别人了？」 「没有。」 「有人知道校样要送到你那里吗？」 「只有印刷工人知道。」 「班尼斯特知道吗？」 「当然不，没有人知道。」 「班尼斯特现在人在哪里？」 「那时他身体不舒服，一直瘫坐在椅子上，我一发现出事就跑来找你了。」 「你的房门还开着吗？」 「我已经把试卷锁了起来。」 「索姆斯先生，也就是说，偷看试题的人是偶然遇到的，事先并不知道试卷在你的桌子上。」 「我认为是这样没错。」 福尔摩斯露出一个无法理解的微笑。 「好，我们去看看吧。华生，这不属于你的专业领域，不是生理问题，而是心理方面的。不过，要是你想去，就去吧。索姆斯先生，交给你安排了。」 我们委托人的客厅有着又大又低的格子窗，窗外正对这所古老学院的庭园，地上长满苔藓。一扇哥德式的拱门后面建有石梯，石梯已年久失修。这位导师的房间在一楼，上面三层楼各住着一名大学生。我们到达时已经是傍晚了，福尔摩斯停住脚步，望了一下客厅的窗户，然后走近窗户，踮起脚尖，伸长了脖子往屋里探视。 「他一定是从正门进去的。除了这扇窗户外就没有别的入口了。」这位有学问的委托人说道。 福尔摩斯看着他，笑得相当奇怪，并且说：「哦，如果在这里看不出什么，我们最好到屋里去。」 索姆斯打开房门，将我们领进房间。当我们走进门口时，福尔摩斯弯下腰检查了地毯。 「我想这里应该不会有痕迹，尤其在这么干燥的天气下。你的仆人班尼斯特身体大概已经恢复了，你说你让他坐在椅子上，是哪一张椅子？」 「窗口旁那一张。」 「哦，靠近这张小桌子。你们可以进来了，我已经检查完地毯，接着来看看这张小桌子。当然，发生的事情已经很清楚了，这个人进来之后，从房间中央的桌子上一页一页地拿起试卷，拿到窗户旁的桌上，因为假如有人从庭园走过来，从这里一眼就可以看到，以便逃跑。」 「事实上他是跑不掉的，因为我常常从侧门进入房间。」索姆斯说道。 「很好！不管怎么说，他是这样想的。让我瞧瞧那三张校样。没有指纹！他拿起这一页开始抄写，这花了多久时间呢？抄得快至少也要十五分钟，然后丢掉这一张，又拿起另一张，就在这个时候，你回来了，于是他仓皇逃走，来不及把考卷放回原处。当你走进房门的时候，有没有听见石梯上有急促的脚步声？」 「没有，我没听见。」 「他匆忙地抄写，把笔芯弄断了，不得不重削一次。华生，有趣的是，那支铅笔相当特别，它比一般的铅笔还粗，软芯，笔杆是深蓝色，制造商名称是用银白色的字写的，笔只剩 1 吋半长。索姆斯先生，如果能找到这样 1 支笔，就等于找到了那个人；还有，他的刀片很大而且很钝，这样你又有了一条线索。」 索姆斯先生似乎被福尔摩斯搞胡涂了，「别的我还能理解，」他说道：「但铅笔的长短—」 福尔摩斯拿出一小片铅笔木屑，上面写着字母 NN。 「懂了吗？」 「不，我还是不懂。」 「华生，我过去常低估你的能力。好吧，NN 是什么意思呢？它们是一个字的末两个字母。你知道，Johann Faber 是最普及的铅笔制造商的名字，这下不就清楚了吗？铅笔用到只剩下 Johann 后面的一小段了。」他把小桌子拉到灯光下。「我希望他抄写用的纸是很薄的，这样就能透过纸张在光滑的桌面上留下痕迹。哦，没有看见什么痕迹，从小桌子上找不到什么；再来看看中间的桌子。我猜这个小球就是你提到的那个黑色泥球，形状像个金字塔，中间是空的。正如你所说，小球上还黏了木屑。嘿，太有趣了！桌面上还有刀痕—准确来说是划痕；一开始是划痕，然后是边缘不规则的小洞。索姆斯先生，我很感谢你告诉我这个案情。那扇门通往哪里？」 「我的卧室。」 「出事后你有进去过吗？」 「没有，我直接去找你了。」 「最好让我检查一下—真是个漂亮的房间！请你先等一分钟，我先检查地板，嗯，没有看出什么。这块布幕是做什么用的？原来你在后面挂衣服。要是有人情急之下想躲在这间房里，肯定只能选择藏在这块布幕后方，因为床太低，衣柜又不够大，都不可能躲人。」 当福尔摩斯扯下那块布幕时，我从他那坚决而又机警的表情看出，他已经准备好应付紧急状况，可是拉开布幕一看，除了挂在钩子上的三、四套衣服外，什么也没有。福尔摩斯转过身刚要走开，忽然又蹲到地板上。 「嘿！这是什么？」 地板上有一小块金字塔形状的黑色东西，材质像油灰，和索姆斯书房桌子上的那块黑色小泥球完全一样。福尔摩斯将它放在掌心，拿到电灯下仔细检查。 「索姆斯先生，看起来这位不速之客在你的客厅和卧室里都留下了痕迹。」 「他在卧室里做什么？」 「我认为这很明显。你突然返回，直到了门口他才发现到，这时该怎么办呢？无论做什么都会曝露行踪，所以他只好溜进你的卧室里躲起来。」 「我的老天！福尔摩斯先生，你该不会是说，我和班尼斯特在客厅谈话的时候，这个人一直躲在这里吧？」 「我是这样想的。」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福尔摩斯先生，不知道你是否注意到我卧室的窗户？」 「格子窗楣，铅制窗框，共三扇；其中的一扇有折叶，可以让人钻进来。」 「一点都没错。卧室正对着庭园一角，因此从外面看不到整间卧室。这个人从窗户爬进来，在卧室留下了痕迹，最后，发现门开着，便从那里逃走了。」 福尔摩斯不耐烦地摇了摇头。 「让我们从实际的角度来想。你说过，有三个学生使用这条石梯，并且总会走过你的门前。」 「的确有三名学生。」 「他们都要参加这次考试吗？」 「是的。」 「有没有哪一位嫌疑较大呢？」 索姆斯有些犹豫不决。 「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没有证据我不便怀疑三个人之中的任何一个人。」 「说出你的怀疑，我来为你寻找证据。」 「那么，我简单告诉你住在屋内那三个人的性格。住在最下面的是吉尔克里斯特，一位优秀的学生，同时也是优秀的运动员；参加了学院的足球队和板球队，曾在跨栏和跳远项目得过奖，他是一个英俊又有风度的男人。他的父亲雅比斯．吉尔克里斯特勋爵名声不太好，因为沉迷赌马而破产。这个学生很穷，但他很努力、勤奋，是个很有前途的年轻人。」 「住在中间那一层的是印度人，名字叫道拉特．拉斯。他是一个性格文静但难以亲近的人，多数的印度人都是这样。他的学习状况很好，但希腊文较差。他很沉稳，办事有条有理。」 「最上面一层住的是迈尔斯．麦克拉伦。他要是肯用功，一定能得到出色的成绩。他是大学里最有才华的一个学生，但是，他相当放荡不羁。第一个学年因为打牌风波差点被开除；这一学期他懒散地混过来了，但他想必对这次的奖学金考试相当担心。」 「所以，你怀疑的人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