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們想從側面看煙花: 動畫電影煙花原著小說

今年最美的煙花，你想跟誰看？ 動畫電影「煙花」 9/15上映 聲優／廣瀨鈴菅田將暉宮野真守 原著／岩井俊二 劇本／大根仁導演／新房昭之 　　 　　夏薺第一次主動跟他說話，是在天文館校外教學活動上。滿天星斗之下，夏薺對他耳語剛剛解說員說的：……是《銀河鐵道之夜》喔。 　　 　　升上中學前的最後一個暑假第一天，典道走進家門，卻發現同班的及川夏薺就坐在客廳裡；媽媽說，夏薺的媽媽突然來訪，說要把女兒託在他們家一晚。 　　 　　而這一晚和隔天的一整個白天，典道才算多少認識了這個4月分才轉學過來、跟班上誰都沒交情的漂亮女生。夏薺偷偷告訴他，爸媽好像要離婚了。 　　 　　7月31日，暑假過了一半，是返校打掃的日子，晚上鎮上還會舉辦煙火大會——典道以為，今年又要和一干男生死黨一邊吃吃喝喝、一邊看煙火了吧！誰知道純一一句：從側面看，煙火是圓的還扁的呢？——引發兩派說法支持者對峙，最後竟演變成一趟登山之旅：他們要去山另一頭的燈塔上，確認煙火從側面看是什麼樣子！ 　　 　　可是典道一點也不想去爬山。他從班級導師那兒偷聽到，夏薺馬上要轉學了，如果可以，他只想邀夏薺一起去看煙火…… 　　 　　★ 　　 　　「……二十四年後。我接到製片人川村元氣的聯絡：兩年前我就想把這部作品做成動畫片了。我抱著『哦哦，行啊。』的心情答應了他。也許在粉絲中也討論過，由我的作品再發展出新的作品也是冥冥之中的恩惠。也是大家喜愛這個作品的證明吧。」——岩井俊二，《少年們想從側面看煙花》，短篇小說的長篇後記 　　 　　《升空的煙花，是從下面看、還是從側面看？》是日本名導演岩井俊二第一部公開的作品，1993年電視劇播出後，緊接在1995年釋出電影版，2017年更改編為動畫電影，可說是跨足三種不同領域的人氣作品；岩井俊二在本書收錄的〈短篇小說的長篇後記〉裡，詳細說明了這個故事是如何在他剛畢業、徬徨的22歲那年冒出頭來、如何在多年後改編成電視劇，原本就打算以《少年們想從側面看煙花》發表、最後被改成《升空的煙花，是從下面看、還是從側面看？》獲得空前成功與回響的經歷，更提到如何與劇本大根仁先生及導演新房昭之合作動畫電影的計畫。 　　 　　即將升上中學，眼看著與曾經的童年摯友似乎一點一點地出現隔閡，直到各自擁有不同的新朋友圈；原本是班上敵對陣營的小女生，隨著青春期到來，開始深受她們吸引、既想瞭解又難以理解的女孩子的眼神、話語、行動、氣味……與剛從大學畢業、成為社會新鮮人的寂寞重疊。岩井俊二像是把這樣的氛圍封進樹汁、變成琥珀那樣保存下來；當你凝視著它，所有金黃色的童年情懷就會再次栩栩如生地來到眼前，也是《少年們想從側面看煙花》這樣的故事，為何能像一根細細的針、輕輕敲打進你我已經石化了的靈魂最深最深處。

第一章 「如果我們把天河看成是一條大河，那麼一顆顆星星也就相當於河底的一粒粒石子和沙礫；倘若再把它看作是一大片流淌的牛奶，那它就更酷似一條河了。也就是說，所有的星星恰如漂浮在牛奶中的、微細的脂肪顆粒。」 坐在天文館的自動調節椅上，聽著解說員舒緩的聲音，眼前是行星的畫面，突入襲來的睏意讓我感覺愈來愈坐不住了。 「假如果真如此，這條河流中的河水又是什麼呢？就是『真空』，光線在其中以光速傳遞，太陽和地球也恰好漂浮在這中間。」 小六的六月，校外活動課上我們全年級一起來天文館參觀。適逢梅雨季，大雨傾盆，巴士停車場到天文館之間有一段上坡路，我們被大雨澆得渾身濕透，經過一個水坑時，我的鞋裡還進了水。與其覺得是狼狽不堪的課外活動，不如說還來不及這麼想、就帶著濕透了的鞋子和衣服坐在溫暖乾燥的自動調節椅上被睏意召喚。一開始就用光了體力，即便努力想睜開眼睛，眼皮還是怎麼都抬不起來。 「也就是說，我們大家就生活在天河的河水之中。從天河的水中向外看去，就會發現，像水愈深愈顯得湛藍一樣，天河底愈是深、遠，星星就聚集得愈密，因此看上去白茫茫的一片。」 冷不防的，有人在我背後耳語。 「……是《銀河鐵道之夜》。」 聲音故意壓低，沒想到會是這麼近的距離。聲音的主人應該沒靠在椅背上，而是前傾著坐著。過了一會兒，耳邊又響起了輕微的咳嗽聲。 突然感覺愈來愈無聊。開始有點好奇，前傾的坐姿還能不能清楚看到完整的星象儀。雖然不是什麼重要的事，但還是想試試看。於是我假裝若無其事地慢慢調直椅背。結果一半的螢幕看不到了，脖子也很容易痠，眼珠也快翻過去了。這樣看星象儀既沒什麼樂趣，又不能舒服地小睡一會兒，不知道後面那傢伙到底是怎麼想的。於是我又把自動調節椅的椅背慢慢放下去，順便偷偷往後看。那傢伙的身影跟想像的一樣向前傾，臉朝下低著頭，從我這裡看去，那傢伙的髮旋正好跟銀河系的形狀一模一樣。也許是察覺到我的動靜，那傢伙突然抬起頭來，我和那傢伙的距離近得有些尷尬。 原來是是同一個班的及川。我瞬間睡意全消。 「宮澤賢治的《銀河鐵道之夜》開頭，就是這麼介紹天河的。天河，銀河，銀河系，天河也被稱作銀河，是行星的集合體。由兩千到四千億顆星際塵埃和星際氣體組成，直徑有十萬光年，厚一千光年，尺寸是太陽的一兆兩千六百億倍。我們所在的地球屬於太陽系，而太陽系屬於銀河系。」 一想到坐在我身後的是及川夏薺，睡魔瞬間退散開，背上反而緊張地滲出一層汗，解說也完全聽不進去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一提到夏薺就緊張得不得了。感覺跟傍晚放學回家的路上，突然看見綠色錦蛇出現一樣，會瞬間石化。不等到蛇離開，肯定不敢過去。每次看到錦蛇，都會等牠鑽進茂密的草叢中才離開。看著錦蛇就會情不自禁地沉浸在各種想像裡，是恐怖，是畏懼，還是憧憬，是那種很難用語言形容的奇妙感覺——我對夏薺的感覺就是這樣。 夏薺是四月轉學過來的，現在已經不記得她是從哪裡轉來了。即便不在座位上，我們也沒有什麼說話的機會。夏薺有點孤僻，話很少，幾乎沒看到過她跟周遭的人交流。所以她多少有點被孤立的感覺，班主任三浦老師也開始懷疑她是不是在班上被欺負了。欺負也好，或者其他也好，其實誰都不知道夏薺的事情。比起同班的其他女生，她總是顯得很成熟。不過偶爾也會聽到一些關於她的傳聞，比如其實本來是初中生，因為生病留級了，覺得很丟人所以才轉學到這裡。 結束放映，館內的燈光亮了起來。說話聲也漸漸變大，孩子們跟被長期冷凍休眠的宇航員一樣，伸著懶腰慢慢起來。和其他小孩一樣，我也站起來四處張望，趁機瞟了一眼夏薺的座位，可惜她已經不在那裡了。 從放映廳出口出來，孩子們嘰嘰喳喳地擠在紀念品店裡看陳列的商品，建築外雨水狠狠地砸在巨大的落地窗上，然後彈開。 夏薺離開人群，一個人靠在窗邊，眺望著外頭的大雨。因為夏薺抬著頭眺望天空厚厚的雲層，跟銀河一樣的髮旋又露了出來。我擔心被別人發現自己太過注意夏薺，一邊假裝專心看商品，再趁隙偷偷摸摸地看著夏薺。 第二天，我去了圖書館，打算找《銀河鐵道之夜》那本書。這書應該是挺有名的，書架上放了好幾個不同的版本。我隨手拿了一本翻開，昨天天文館解說員念的內容就印在書的第一頁。 「如果我們把天河看作是一條大河，那麼一顆顆星星也就相當於河底的一粒粒石子和沙礫。」 夏薺只聽了這一段，就知道是從這本書出來的。 於是我把圖書館最大最厚的那本《銀河鐵道之夜》借了出來，帶著它一起回家。我在床上翻開這本書，聞到了它的味道，一般新書多少都有點微酸微甜、不可思議的氣味。這會是個什麼樣的故事呢？只是想一想就有些小期待，心跳也跟著加快了。可惜我並不擅長讀書，最後也只是聞了聞味道，一周到期後，就把它還了回去。 第二章 參觀完天文館後的一個月，七月的第一個星期六。上午的課程結束後，我沒像往常那樣在路上逗留，直接就回家了。到家以後看到媽媽和沒見過的客人在起居室裡聊天。客人是和媽媽年紀差不多的阿姨，以及看上去像她女兒的小孩。起初是背對著我坐著的，我並沒有看到長相，她們聽到動靜突然轉過頭，看到臉的時候嚇得我忘了呼吸。 是夏薺。 這麼說來…… 突然想起，那天她的確請假沒來上學。沒去學校，是什麼時候來我家的呢？而且她來這裡幹什麼？ 過了一會兒阿姨一個人先走了，卻把夏薺留在我家。媽媽這才介紹我們認識。 「這是及川夏薺，這是典道。你們兩個應該認識吧？我記得你們是一個班的對吧。典道，夏薺今天晚上住我們家，你好好跟人家相處啊。」 欸？真的假的！ 我有點不知所措。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沒人解釋一下原因或是背景嗎？ 夏薺坐在走廊的檯子上，看著院子裡的紫陽花。留給我一個看不出任何情緒的背影。我突然對這個住慣了的家生出一絲沒來由的違和感，為了轉移注意力，我開始不停地吃配茶的花林糖。媽媽拿著錢包和要去郵局投遞的包裹回到起居室。她應該是要去買東西吧。 「典道，你陪她在屋子裡玩啊，我去買點東西。夏薺，妳今天想吃點什麼？」 「……嗯。」夏薺有些猶豫。 「妳有什麼不吃的嗎？」 「……我不是很喜歡吃魚。」 媽媽一時語塞，「不吃魚？那妳在這裡肯定住不慣啊。」 我們這兒是個以漁業為主的小城市。而且我家就是賣釣魚用品的，這裡經常有擅長釣魚的人過來。對住在這裡的人來說，魚根本不需要買。光是附近喜歡釣魚的人送來的，種類之繁之多，吃都吃不完。對不吃魚的人來說，這可是真住不慣啊。 「那咖哩飯如何？」 「可以。」 我媽媽做的咖哩飯很不錯，但是那種需要切片的海鮮咖哩飯可做不來。不過夏薺不愛吃魚，今晚大概是吃肉了，這麼一想還有點感謝夏薺。 等我媽出門以後，我家陷入了一種不是我家的氛圍裡，房間籠罩著一股尷尬的寧靜。桌子上放著兩只玻璃碗，一只空著，另一只放著沁在果汁裡的半個白桃，看起來特別可口，我最愛吃這個了。 要不然我先吃？不行，還是算了。 其實，在男生面前也好，女生面前也好，那時的我就是一個看到好吃的就忍不住要偷偷吃掉的臭小鬼。但是在夏薺面前我卻變得笨手笨腳，變得不自然了。更何況現在整個茶水間裡，充滿了從夏薺背後散發出來的、拒人於千里的負能量，強大得把我逼退到冰箱附近的檯子那兒。 不過話說回來，也不知道冰箱裡還有沒有桃子。 於是我打開冰箱。如我所料，在冰箱裡發現了一個包裝完好的玻璃碗裡，裝著一顆被切成兩半的白桃。我便端著白桃悄悄撤退，回二樓自己的房間去了。 雖然媽媽叮囑要陪她一起玩，果然還是做不到啊！先在這裡躲一下吧。我直接抓著白桃往嘴裡送，結果不小心手一抖，白桃滑落到地上去了。 啊啊！可惡！ 於是抓起另一半送進嘴裡。 真好吃啊！ 我邊咀嚼著，邊撿起掉在地上的那半塊白桃。如果把它扔進垃圾桶裡肯定會招螞蟻，想了想，就把它丟出了窗外。白桃落在後院的草叢裡。這時，一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氣息突然占據了整間屋子。 「你把什麼東西給扔了？」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我一大跳，白桃的果汁從鼻子裡噴了出來，我被嗆得狂咳不已。明明完全沒聽見上樓的聲音啊，她是怎麼上來的？但是夏薺已經站在門邊了。 「咳！咳！」 我被嗆得咳個不停，根本沒法回答她的問題。 「你沒事吧？」 夏薺走過來拍著我的背。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跟她的距離是不可思議的近。我咳得更凶了。感覺桃子的碎片進到鼻腔某處，嗆到根本停不下來。 「髒死了！你鼻子裡有東西噴出來。」 夏薺指著我大笑。我油然升起一股羞憤之情，覺得臉燙的都快冒火了，感覺這是對我貪戀白桃的詛咒。我的咳嗽和夏薺的笑聲都止不住，不知道什麼時候，我被夏薺感染了也跟著笑起來，邊笑邊咳，邊咳邊笑…… 夏薺好不容易停止了大笑，直接爬到上層的床鋪去。上面亂七八糟放著換洗的床單和睡衣，還有亂丟的雜誌《少年Jump》。 「哇！亂死了！」 「喂、喂！別看了！」 「你有兄弟？」 「沒有啊。」 「那為什麼是雙層床？」 「啊，這個，就是為了等有弟弟的時候用啊。」 「真奇怪。」 不過，在她面前丟幾次臉似乎也不是件壞事，反而變得比較輕鬆的感覺。心裡油然生出一種床被看到了也無所謂，怎麼著都無所謂的念頭。 乾脆我也單刀直入地問她吧。 「妳為什麼要住在我家？」 「欸？不知道。我爸媽決定的。」 「為什麼是我家？」 「不知道。」 「妳媽跟我媽認識嗎？」 「可能認識吧，不都是監護人嗎。」 「話是這麼說，但也沒見過你們之前來我家喝個茶什麼的啊。」 「我怎麼知道。」 「妳住這裡，妳媽呢？她去哪兒了？」 夏薺無視我的問題，從梯子上滑下來，直接鑽進下鋪的床上。本來這兒扔了好多我的玩具，好像被打掃過，現在什麼也沒有了。應該是媽媽整理過的吧，不過為什麼只整理了這裡呢？ 夏薺不會睡在這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