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采！──全盲天才鋼琴家辻井伸行的圓夢之路

只要不放棄，生命就會對我微笑。 辻井伸行的追夢故事感動無數人心， 日本暢銷突破250,000冊！ 【金鐘獎最佳主持人．聽障美模】王曉書．【朱宗慶打擊樂團創辦人暨藝術總監】朱宗慶．【極地探險家】林義傑．【知名鋼琴家】陳冠宇．【富邦文教基金會董事】陳藹玲． 【知名樂評家】焦元溥．【第八屆立法委員】楊玉欣． 【知名鋼琴家．財團法人中華蕭邦音樂基金會創設者兼執行長】藤田梓教授 一致感動推薦！（依姓名筆劃序排列） ◎20歲，勇奪世界難度最高的三大鋼琴賽之一「范克萊本國際鋼琴大賽」首獎，成為第一位得獎的日本人！

前言 013 序言 專家的工作 019 這孩子能成為音樂家嗎？ 023 「有天分，再來就要看家長的態度。」 028 第一章 想彈琴給蕭邦聽 我想參加蕭邦國際鋼琴比賽！ 042 好籤運抽中了〈第三號鋼琴奏鳴曲〉 049 指揮家佐渡先生流著眼淚聆聽！ 059 我的孩子是一歲半的視障者，請教他彈鋼琴 063 毫不猶豫！ 067 因為有校園生活，所以演奏時能有好的表現 073 要如何引導出這孩子的天分呢？ 081 從三百五十人中，選出八十人的預賽 088 第二章 走向專業之路 在比賽中起舞 098 希望不要再參加比賽了！ 103 「既然那麼想參加，就沒有放棄的理由。」 109 初次見到專業的魄力 115 經過獨立、反抗期，然後從盲人學校畢業…… 122 決定進音樂大學附屬高中 129 第一輪比賽，從八十人到三十二人 134 第三章 為伸行喝采 「令人感到幸福的演奏！」 142 彈琴是無比快樂的事 149 何謂「蕭邦風格」的演奏？ 152 在網路上進行全世界現場直播 156 用心看，用觸覺感受 160 演奏會的前一晚，緊急住院 166 「我想看到只有伸行能畫出的晴空。」 171 稍微難一點的挑戰比較好 175 第四章 蕭邦國際鋼琴比賽準決賽 還是辦不到嗎？…… 184 伸行的舞蹈是在呼喚奇蹟嗎？ 189 好呀！四次要求謝幕的喝采！ 194 結果出人意料，而且…… 201 不消沉的超積極思考 206 得到「波蘭樂評家獎」的鼓勵 211 第五章 離巢獨立 離巢的時刻近了 216 要能吃壽司吃到飽 221 另一場「畢業」 227 所謂撼動人心的鋼琴家是…… 233 終章 241

前言 「辻井伸行」這個名字，對於臺灣一般讀者來說，或許是陌生的。但如果有在關注古典樂壇，留意國際鋼琴大賽，這個名字你絕對有印象。你更不可能忘記，這個日本鋼琴家雖然全盲，卻能以他獨特的音感敲動琴鍵，詮釋他心中的音樂世界；你不會忘記那琴聲總是令人忍不住流淚，忍不住起立為他喝采的感動。 世界上能彈得一手好琴的人何其多；看不見卻能彈出美妙樂音的，也大有人在。但是絕對少有人像辻井伸行一樣，能有一位不因他的殘缺而氣餒，堅決陪伴他彈出一片天的母親。而這位母親，也是本書的作者辻井逸子女士。 一九八八年，伸行出生的那一刻，對辻井逸子女士來說是無盡的歡喜，這個健康可愛的男寶寶受到眾人的讚美，似乎預示著他們未來的幸福，只是他始終閉著眼，一直在睡覺。隨著一天天期待寶寶睜開眼，希望又一天天幻滅後，辻井逸子才終於被告知，這是個天生全盲的孩子。 辻井逸子如同墜入了地獄，初為人母的喜悅瞬間化為無法止息的淚水。她恐懼，不安，無法接受上天為她人生下了這道難題。可以想見，未來絕對是黑暗而無法懷抱期望。對於一個全盲的孩子，你能有什麼期待？對辻井逸子而言，這個全盲的新生兒，讓她想到：「這孩子能幸福嗎？」 然而，個性堅毅的逸子女士卻不想敗給現實，她決定收起淚水接受事實，甚至不以教養殘障兒的方式去教養伸行，因她認為「不要和別的孩子比較。每一個小孩子的成長都不一樣，伸行一定也有發光發亮的日子，也有可以讓他發光發亮的路可走」。這是她的信念，也是當她發現伸行對琴聲、對聲音有靈敏反應時，鼓舞她去持續挖掘伸行音樂潛能的動力。還有，逸子女士深信伸行的可能性，因此，她不以「教養身障孩子的方法去教養身障兒」，而以「教養伸行的方法去教養伸行」，她決心要讓伸行所擁有的世界更豐富。她帶伸行走進大自然，讓伸行也能體驗鋼琴以外的世界，讓伸行能夠接觸到真正的東西。 或許是因為看不見的關係，伸行對於音樂的反應異常敏銳。令人驚異的是，伸行到了兩歲三個月時，竟能夠在母親哼著〈Jingle Bell〉時，用玩具鋼琴跟著彈奏。五歲時，已能登上發表會的舞臺，以鋼琴演奏朗格的〈花之歌〉，並以小提琴演奏舒曼的〈快樂的農夫〉。伸行在音樂上的天賦無庸置疑。然而，光是有天賦還不夠，還需要反覆的練習。逸子女士深知這點，卻也猶豫著是否該支持伸行再往前跨一步，畢竟他無法看到琴鍵，學琴方式不同於其他人，勢必更加艱辛。 若是其他父母，應該會顧慮到孩子的殘缺而屈服於困難的挑戰，但逸子女士卻堅決鼓勵伸行往前邁進，她深知伸行能在音樂世界中獲得無以比擬的喜悅：她知道伸行喜歡「比賽」，知道他喜歡的原因不在於得獎或拿第一，而是喜歡在眾人面前表演，感受那份鼓舞與喜悅；對他而言，那不是比賽，而是能讓他放鬆參與、全心投入的「演奏」。因此，逸子女士不斷鼓勵伸行參加任何表演與比賽，以此作為伸行學琴路上一關又一關挑戰自我的目標。而在學琴過程中，無論伸行遇到什麼挫折，逸子女士也絕對不會說出悲觀的言語，她永遠展現不斷向前與絕不放棄的勇氣，但也不會過度期待，逼著伸行一定要做到何等程度。 伸行就是在母親「不要讓他討厭與他的自信息息相關的鋼琴，不強壓迫他彈琴，想彈琴就彈琴，累了就休息」，及「體驗鋼琴以外的人生，豐富他的世界觀」的陪伴與支持下，彈出了令人刮目相看的成績。到了一九九九年，他以十歲的年紀，一舉奪下可以說是登上音樂界龍門的ＰＴＮＡ全國鋼琴大賽的金牌，轟動樂壇。這一步便是伸行展開鋼琴家生涯的第一步。 未來，必然充滿更多難以預料的變數，以及更嚴酷的考驗。能不能在這條鋼琴路上走得穩、走得久，伸行所要面對的磨難也必然比一般人多出好幾倍。而在他獲得掌聲的背後，母親始終支持他的那雙手絕對不容忽視。他的母親辻井逸子女士不僅是他的眼，也是我們的眼；透由她的筆，我們從《今天的風是什麼顏色？》（今日の風、なに色？）看到了伸行從零歲到十二歲學琴的過程。如今在這本《喝采！》（のぶカンタービレ！），我們將再次藉由逸子女士的筆，看見伸行此後的鋼琴人生。這條屬於辻井伸行的鋼琴之路正奮力地往前伸展，我們衷心期待他繼續彈奏出令人喝采的人生樂音。

專家的工作 家裡的起居室中平靜地響起鋼琴的聲音。 那是「鋼琴詩人」蕭邦的〈搖籃曲〉。 那透明度極高的聲音進入了心靈，讓人想到幽深森林中的平靜湖面。 每個音符的顆粒都粒粒鮮明，令人聯想到每一顆珠子都渾圓，而且光澤豐滿的珍珠項鍊。寫這首曲子的時候，蕭邦的肺結核症狀正逐漸惡化，終於在五年後撒手人寰。他在結束激烈起伏的人生前，完成了這一首展現寧靜心境的優美曲子。 儘管以前也聽過好幾位不同鋼琴家演奏蕭邦這首熟悉的樂曲，但此時此刻，我感到非常幸福。 然而，身為了解這張專輯錄製背景的人，我對專業音樂人的想像力竟然可以細膩到如此的地步，感到十分驚訝。 「伸行，注意到最後的聲音了嗎？」 在錄音的時候，調音師鶴田昭弘先生這麼說，然後走到伸行面前的鋼琴旁邊。透過螢幕看著伸行演奏的我們，並沒有聽到什麼微妙的混濁聲音，但鶴田先生卻聽見了。舞臺上，鋼琴被擺置的角度好像有點偏了。鶴田先生把鋼琴稍微移動了幾公分後，伸行再彈出來的琴音，確實出現了和剛才不一樣的光采。鶴田先生真的太厲害了，他了解大廳和舞臺的構造，耳力更足以分辨得出鋼琴與演奏者之間的和諧性。因為有鶴田先生的幫助，伸行才能在四天的錄音工作中，順利地完成令人覺得滿意的演奏。 但是，為了維持聲音的精準度與純淨度，必須有所覺悟和犧牲。 「這架鋼琴應該能夠發出更好的聲音，現在這樣的狀態不是很好。」 錄音結束後，我請鶴田先生也診斷一下我們家裡的鋼琴狀況。診斷之後，鶴田先生這麼說，然後他取下鋼琴的頂板，把鋼琴的「心臟」部分拿回他家去調音。過了一個禮拜後，經過鶴田先生調音的鋼琴，果然發出更為乾淨的聲音，連伸行都為這樣的變化感到驚訝。 而在當天，鶴田先生也說了： 「請讓這間琴房一年四季都維持在攝氏二十七度的溫度。」 理所當然地，這個條件是必須遵守的。從此，就像飼養有生命的生物般，一天二十四小時，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伸行的琴房空調都必須一直開著。這成了我們家不變的規定。 伸行上課的時候，有時還必須面對這樣嚴厲的話語： 「你已經是要在大眾面前演奏的職業鋼琴家了，所以只把原料擺在我面前是行不通的。」 上課用的房間裡有兩架大鋼琴，橫山幸雄老師坐在其中一架鋼琴前，他以一貫冷靜的態度和一成不變的表情，指導伸行說： 「在我的課堂上，我想看到的是你烹調出來的食物。我希望端到我面前讓我看見的，是你自己煮出來的完整一道菜。不要只把食材端到我面前，然後問我要怎麼處理。因為我不能回答你要怎麼煮，我只能就你所烹調出來的料理，指出它的味道哪裡有問題。至於要如何去煮，必須靠你自己。」 面對這樣的教導，伸行也只是默默地點頭。對於完全不懂音樂的我來說，伸行與橫山老師的交談內容，就像這世上被神選中的專業人士之間才能聽得懂的語言。 伸行還只是個十九歲的孩子，他承受得了這樣的壓力嗎？更何況，還有身體上的障礙── 視覺障礙。這樣的他能夠每個星期在上課的時候，都「獨自」烹調出料理嗎？ 身為母親，在這種時候，我總覺得自己的心好像被強大的力量擠壓似地難過。 可是，當我閉上眼睛，聆聽著伸行的演奏時，我便頓時化為伸行的樂迷，有了和身為母親時截然不同的心情。 「無論如何都要咬緊牙關一再地學習，希望伸行能夠攀登到更高的水準。」 我由衷地祈禱著。 這孩子能成為音樂家嗎？ 回想伸行七歲的時候，我在他當時的鋼琴教師增山真佐子老師介紹下，前去拜訪盲眼鋼琴家武久源三老師。 當伸行演奏完老師要求的曲子後，我戰戰兢兢地問： 「請問，以這孩子的演奏水平來看，他的人生能以成為職業鋼琴家為目標嗎？」 從這個時期開始，鋼琴在伸行的生活中，已經是每天不可或缺，非常重要的事了。對於因為先天眼球發育不全而有視覺障礙的伸行來說，「耳朵」就是他與世界聯繫的工具。他只能依賴從「耳朵」進入他身體裡的聲音來了解世界。而我們是在他出生八個月左右，才注意到他這個特點。那時，因為我們每天都放給他聽的蕭邦〈英雄波蘭舞曲〉的ＣＤ壞了，所以連忙買了有相同曲子的ＣＤ讓他聽，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不喜歡那片新買的ＣＤ。 「這片ＣＤ裡的曲子明明和前一片一樣，為什麼不喜歡這一片呢？」 不久後，我們想到： 「難道是因為演奏者不是俄國鋼琴家斯坦尼斯拉夫．布寧（Stanislav Bunin）嗎？」 於是，我們又去買了一片和之前完全相同的ＣＤ給伸行聽。果然，伸行就和以前一樣，又開始叭噠叭噠地舞動雙腳打拍子了！ 「啊！雖然是相同的曲子，但這個孩子聽得出是不同的人在演奏！」 一個還在爬行，連翻身都還不太會的嬰兒，竟然能靠耳朵分辨出不同鋼琴家的演奏。這件事讓我們夫婦第一次清楚地了解到，伸行的耳力與一般人不同。 從那時起，我好像抓到了什麼可以依賴的東西，經常讓伸行聽優美的音樂。 「既然他看不到，希望他能靠音樂來感受世界。」 然而，在那一天之前，這個不管我怎麼努力都沒有反應的孩子，曾經讓我跌入深深的悲傷之中。 聖誕節期間，看到街上裝飾得十分美麗的聖誕樹時，我就想：「這個孩子一輩子都看不到這麼漂亮的聖誕樹了。」這個想法讓我淚流不止。 而看到伸行不管是坐、還是爬，都比正常小孩遲緩的動作與姿勢，我也會想：「這孩子是被生下來了，但他能幸福嗎？」 可是，在發現這個孩子好像有音樂方面的天分時，我眼前的陰霾終於散去了。只要能讓他感到活著的喜悅，不管是什麼東西或任何事物，我都願意為他去追求。我一直抱著這樣的希望，所以對我來說，唯一能讓伸行感到喜悅的「音樂」，是如同神一般的存在。 從此以後，我覺得伸行真的可以用「音樂之子」來形容，他讓我們看到了他驚人的成長與對音樂的感受。當他才兩歲三個月大時，就能坐在我買給他的玩具鋼琴前用雙手彈奏出旋律，這讓我大受感動！ 我已經把那永生難忘的一刻，記錄在我七年前出版的前一本書《今天的風是什麼顏色？》之中。 那是非常奇特的經驗。 有時，我們會突然注意到出現在腦子裡的回憶，是有聲音的；有時，我們會在生活中突然聽到不知從哪裡傳來的熟悉旋律。 那時我站在當時居住的埼玉縣上尾市的公寓廚房，正在準備晚餐。聖誕節快到了，那是一個外面寒風刺骨的晚上。我為兩歲三個月大的兒子伸行，與當晚會提早回來的丈夫燉三人份的牛肉。 我突然發現自己正不自覺地哼著〈聖誕鈴聲〉（Jingle Bell）。因為伸行的關係，我幾乎整天都在哼歌，所以哼唱歌曲已經變成我這個時期的生活習慣了。 「和伸行一起度過的第三個聖誕節，可以全家一起吃蛋糕吧！」 這個念頭出現在我心裡，是因為最近伸行已經能夠自己扶著東西站立，也可以自己拿著蝦餅吃了，他的表情也變得更豐富，所以我認為這個聖誕節應該會很好玩。我也用一種比平常更輕鬆愉快的心情，幹勁十足地煮著當天的晚餐。 然後，我聽到從某個地方傳來的鋼琴聲，竟然與我嘴裡哼唱出來的旋律相同。有那麼一瞬間我以為那聲音是我的幻覺，也想過那可能是從屋外傳進來的收音機聲音。可是，當我豎耳再聽，很清楚地聽出來那是在為我哼唱的〈聖誕鈴聲〉伴奏的鋼琴聲，並且發現那聲音來自隔著一扇紙門的隔壁房間。 「是伸行！是伸行在彈鋼琴，而且準確地彈奏出了旋律！」 我不由自主地停下廚房的工作，跑進伸行的房裡。 我看到那架可愛的白色玩具鋼琴，那是伸行一歲生日的時候，我送給他的。而坐在那架鋼琴前面，張開十隻手指正在敲打琴鍵的孩子，不正是伸行嗎？以前雖然說他喜歡鋼琴，但也只是胡亂地彈奏而已，然而現在他彈出來的聲音清楚而且合拍。 伸行啊！ ★ 還需要包尿布的伸行正在彈鋼琴，並且能配合我的哼唱彈著正確的琴鍵…… 那時，我覺得好像有一道溫暖的光芒，射入天真地繼續彈著琴的伸行背後。之前因為是新手媽媽，對教養孩子沒有信心，只能摸索著跌跌撞撞地前進的我，好像看到前方的微弱燈光了。 「有天分，再來就要看家長的態度。」 就這樣，伸行在還不會說話、還不能走路前，就開始以鋼琴來表現自己了。我在伸行一歲半的時候，便請老師到家裡來，開始讓他上鋼琴課，所以到了兩歲五個月左右時，伸行已經能彈奏〈小鳥之歌〉、〈DO、RE、MI之歌〉、〈蝴蝶〉、〈汽車噗噗〉等童謠，也能彈古典音樂中的徹爾尼（Carl Czerny）〈維也納進行曲〉、莫札特〈第十一號鋼琴奏鳴曲〉等，並且每個音都能準確地落在旋律上。 還有一件事也讓我們全家人都感到震驚。那就是伸行快三歲生日的時候，我們帶他去祖父母家，他竟然能夠現場即興彈奏出我剛剛唱過的歌曲旋律。我自己這樣說，或許別人會覺得好笑，但是，那時我真的覺得伸行就像是世人所說的「神童」。 當然，在日常生活中，有視覺障礙的伸行，總是帶給我們層出不窮的麻煩與煩惱。在他上幼兒園前，因為他日夜顛倒的生活方式，讓我們夫婦倆長期處於睡眠不足的狀態。再加上他的成長速度比一般小孩來得緩慢，所以我先生起初非常擔心他是否還有別的障礙症狀。即使在上了幼兒園之後，伸行也還是會因為和自己既定生活型態不同的一些狀況，而瘋狂地哭鬧，使得我們總是必須小心翼翼地對待他。 儘管如此，存在於伸行體內的音樂天分，對我們而言就是希望之光。 可是，就在伸行要上小學時，存在於我內心深處那道某種特別含意的陰影，卻好像愈來愈大了。 「伸行可以就這樣走上音樂之路嗎？」 做父母的都一樣，都會覺得自己的小孩比別人家孩子好。但因為我們夫婦都是音樂門外漢，所以非常擔心我們覺得伸行有音樂天分，會不會只是我們這對「憨父母」一廂情願的想法呢？ 要走上鋼琴家之路，必須背負相當的經濟條件。還有，因為伸行沒有辦法看一般的樂譜，他要成為鋼琴家的話，我就必須當他的眼睛、當他的手腳來幫助他。 只要伸行有成為鋼琴家的可能性，我覺得我們當然會盡一切的努力幫他。其實，他能不能做一個鋼琴家並不重要，我只是希望他能走上他自己喜歡的路。所以，如果能事先知道他沒有成為鋼琴家的可能性，那麼，我們就必須幫他找出其他的路，這也是為了伸行。 我帶著這樣的擔憂與增山老師商量，並且想聽聽和伸行同為視障的鋼琴演奏家的意見。所以，在前往位於東京荻窪的武久老師家拜訪時，我提出了自己現在回想起來都還覺得難為情的問題。但是，武久老師非常坦率地回答了我。他是這麼說的： 這個年齡的孩子彈琴能彈到這個水準的雖然不多，卻還是有的。伸行有足夠的天分，他彈琴的能力在水準之上，再來就要看父母想讓他成為音樂家的決心有多強了。如果父母的決心夠強大，那麼他就可以成為音樂家吧！不過，這是一條非常嚴苛的路，要做的犧牲也很大。 對我而言，那是讓我非常開心的一段話。我們夫婦對伸行的看法並不是自以為是，我們也不是所謂的「憨父母」，關於這一點，終於第一次得到認同。可是當時的喜悅，卻讓我沒有深思武久老師後來這段話的含意。 但是，一旦成為專業的音樂人，就是走上了不能回頭的山路，開始往上爬後，就不能在中途下山。 為什麼這麼說呢？既然山路變得崎嶇難行，中途下山不就好了嗎？總之，伸行的天分已經被認可，今後我們當然要更認真地加以守護。 離開武久老師家後，我帶著這樣的心情走在回家的路上。 可是，我現在懂了，我終於明白武久老師話裡的真正含意。 十九歲的伸行，已跨入音樂世界的專業領域，但在他前方的，是一座高聳的絕壁。他叉開雙手、雙腳，緊貼在將近九十度的絕壁上，腳下是令人頭昏眼花、深不見底的山谷。只有緊緊貼著絕壁才能往上爬，而且只要稍一放鬆力量，就會摔落到谷底。這就是伸行現在的情況。 回想伸行十二歲時，我完成了《今天的風是什麼顏色？》那本書的時候，作曲家三枝成彰老師在為該書所寫的序中，曾經這樣寫道： 鋼琴家的人生，是一條漫長的學習之道；音樂家的宿命，是永不停止學習的一生。 我和伸行現在便是走在那樣的路上。 三枝老師還寫道： 想成為世界級的鋼琴家，十三歲到二十歲的努力過程是非常重要的。 也就是說，對於以成為世界級鋼琴家為目標的伸行來說，在我完成《今天的風是什麼顏色？》以後的七年間，是他的「考驗期」。 伸行這一路走來的步伐是正確的吧？ 但現在還不是看得到答案的時候，因為伸行現在仍然緊緊貼在絕壁上，還在努力地往上攀爬。至於這座絕壁到底延伸到何處？到底有多高？答案還在雲霧之間。 唯一能說的就是：像現在這樣迴盪在起居室裡清晰、透明的聲音，就是伸行的音樂。在過去七年來不斷摸索的過程中，伸行的音樂不僅始終保持純淨，而且變得更有深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