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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苦難和損失都值得珍惜 珍惜的方法就是—— 記住它! 台灣版獨家收錄:〈他不是政治家,是詩人——柳亞子的故事〉 上個世紀40年代,國共兩黨發生激烈衝突。社會上層人士出於愛國熱誠,也為調節兩黨衝突,結成了國共兩黨以外的第三勢力,要走國共兩黨以外的中間道路。然而,這些1949年後留在中國的進步派政治人物和知識分子,滿心以為未來的道路通向天堂,大家卻邁著歡快的步伐,一齊走進了地獄。 章詒和側寫了父親章伯鈞的老友——沈雁冰、沈鈞儒、葉恭綽、洪深、左舜生、柳亞子等人的際遇與故事,以及中國頭號影星趙丹在文革遭受的摧殘與迫害。聽秋風不悲,看冬雪不嘆,許多原本看來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落到筆下才發現它們都關乎世道人心。透過章詒和細膩的筆觸、獨特的視角與溫厚的學養,將這些人的命運與風骨刻畫出來,也折射出一個時代的風光雲影。
章詒和 章伯鈞之女。1942年生於重慶,中國戲曲學院畢業,現為中國藝術研究院研究員。 著有:《一陣風,留下了千古絕唱》、《伶人往事》、《雲山幾盤江流幾灣》、《這樣事和誰細講》、《總是淒涼調》、女囚系列小說《劉氏女》、《楊氏女》、《鄒氏女》、《錢氏女》,以及《往事並不如煙續篇》等書。
目录
自序 受不了的心理 受得了的現實——沈雁冰的故事 向左——沈鈞儒的故事 衣被滿天下 無人識其恩——葉恭綽的故事 凡認識你的 必為你驚奇——寂寞洪深 人稱「半部近代史」——左舜生的故事 他不是政治家,是詩人——柳亞子的故事 另一個趙丹——「獄中文檔」讀後
序/导读
自序 父母離世後,往日的生活情景在腦海裡,如波濤一般洶湧而來,日復一日,無法阻止。待安靜下來,我想該拿起筆寫點什麼了。 寫什麼呢?想來想去,決定寫父輩的故事,哪怕是點滴瑣事。這樣,就有了二○○四年出版的《往事並不如煙》,書內寫了史良、羅隆基、儲安平、張伯駒、聶紺弩、康同璧等六人。沒想到這本講老故事的「往事」在受到讀者歡迎的同時,遭到官方查禁。好在東方不亮西方亮,何況還有「網」。壓制催生動力,接著,我又寫了翦伯贊、千家駒、李文宜等人。於是,有了二○○九年出版的《這樣事和誰細講》。 不是我能寫,是章伯鈞朋友多!在這本「往事」續篇裡,我又寫了沈雁冰、沈鈞儒、左舜生、葉恭綽、洪深、柳亞子等人。他們有愛有恨,有為有守,隨個人的稟性而異,但都是父親相交幾十年的老友。趙丹例外,是因偶然機會看到他在「文革」中的全部交代材料。 上個世紀四十年代,國共兩黨發生激烈衝突。社會上層人士出於愛國熱誠,也為調節兩黨衝突,結成了國共兩黨以外的第三勢力,要走國共兩黨以外的中間道路。其實他們也在分化。比如,沈鈞儒徹底向「左」轉;左舜生則頑強地堅持中間立場,退出民盟,定居香港。而從北洋活到紅色政權的葉恭綽則保持著文人底色,死前唯一的請求是希望自己能葬在孫中山的墓旁。 一九四九年後,這些人被統稱為「民主人士」,不是封了官,就是打了下去,或者先封官再打下去。毛澤東在一九五六年的一次黨內會議上亮出底牌,說:對於資本家加上跟他們有聯繫的民主人士和知識分子需要「剝奪他們的政治資本,使他們無話可講。剝的方法,一個是出錢買,一個是給安排,給他們事做。這樣,政治資本就不在他們手裡,而在我們手裡。我們要把他們的政治資本剝奪乾淨,沒有剝乾淨的還要剝。」留在大陸的知識分子滿心以為未來的道路通向天堂,大家邁著歡快的步伐,一齊走進了地獄。希望而來,絕望而去,原來人家許諾的民主、自由和幸福原本就不存在。 多少年過去,我們在亂世中感受自我,擁有了足夠的苦難和足夠的損失。苦難和損失都值得珍惜,珍惜的方法就是記住它!父輩在激流中默然逝去,無聲無息。而後代又當如何?我不會再為理想做事,只想用後半生寫前半生,用平常的語言敘述不平常的往事。 聽秋風不悲,看冬雪不嘆。原本看來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落到筆下才發現它們都關乎世道人心。當然,還有一些易於感覺而難於說明的,那就只好讓它隨風而去。 鵝黃嫩葉,入夏便老。我老了,所幸還能寫兩行字,讀幾頁書。
文章试读
他不是政治家,是詩人——柳亞子的故事 柳亞子,本名慰高,號安如,亞廬。生於一八八七年五月二十八日,江蘇吳江縣黎里古鎮人。幼年得力於母教,十二歲讀完杜甫全集,讀完了,也會作詩了。十四歲在上海報紙發表作品,那時多是「豔體」,十六歲已讀遍自家書房藏書。十七歲受梁啟超《新民叢報》的影響,詩風大變;同時,隨章太炎、蔡元培、鄒容等交遊。二十歲參加同盟會(先是光復會)。可以說,從十二歲到四十一歲,從清末秀才到孫中山臨時大總統祕書,柳亞子的日子過得平順。單說那江蘇吳江的「賜福堂」前後六進大院,一百零一個房間。他的生活平順,但內心從來沒有平靜過,始終抱有一顆憂國傷時的心,而且情感激揚,毫無遮飾,一派真性情。有人說,這與他的人格氣質相關。 柳亞子有著長鬚飄散、風神雋逸的儀容,很多人見到他,就聯想到古代詩人。他給人的另一個印象是口吃,開口講話,無論長短,都讓人替他著急。這個毛病並非天生,據他說是跟舅父學來的。舅父口吃,還挺嚴重。每次舅父看望柳亞子的父親,一進大門就喊他父親名字的第一個字。柳老太爺的房子一共三進。舅父邊走邊喊,一直走到第三進,才把他父親姓名中的第二個叫了出來。柳亞子那時是個頑皮的孩子,覺得有趣,就模仿起來。學著,學著,自己也口吃了,怎麼改,也改不掉。說話不行了,但文思卻格外地敏捷,寫字潦草,信筆揮灑,且快得有如衝鋒。他給毛澤東寫信,毛澤東對他信中的一些字實在辨認不出,還請周恩來幫忙。結果周公看了半天,也沒認出來。難怪郭沫若這樣評價柳亞子的書法:「行楷有魏晉人風味,草書則脫盡町畦,這也是獨創一格的草書,不僅前無古人,亦恐後無來者。」 父親總說,柳亞子不是政治家,是詩人,儘管他在「民革」和「民盟」都有頭銜。「民革」成立之初,大家還推舉柳亞子為祕書長。他本人的積極性也很高,寫了不少親筆信,聘請一些知名民主人士為「高等顧問」。在國共內戰時期,許多民主人士都落腳在香港,大家彼此熟悉、往來頻繁,柳亞子寫了許多詩送朋友,如喬冠華、龔澎月夜來訪,他以詩相贈;沈鈞儒和薩空了惠顧,他各贈一律;渡海訪郭鼎堂、沈雁冰兩兄,即有詩作;以及贈周新民,贈鍾敬文,贈楊之華,贈葉聖陶,贈鄧穎超,贈田漢,贈彭澤民,贈朱蘊山,贈章伯鈞……總之,柳亞子肚子裡全是詩,出口成章。興致來了,一下子能寫好幾首,有人請他寫詩,用筆蘸墨的工夫,詩句就有了。 說到柳亞子與詩,就必須提到南社。說到南社,話就長了—— 一九○五年的盛夏,孫中山的同盟會在東京成立,之後的幾年隨即發起一系列的反清武裝起義。儘管皆以失敗告終,但「恢復中華、創立民國」的社會浪潮已不可遏制。也就在這個時刻,二十三歲的柳亞子與陳去病、高旭,三個同盟會會員一起創辦了南社。這個創作詩文的文人社團自從成立,就與同盟會聯繫密切。隨著黃興、于右任、宋教仁、陳英士、邵力子、廖仲愷、楊杏佛等同盟會骨幹分子的加入,南社宗旨於無形之中貫徹了同盟會的主張。南社成立於一九○九年舊曆十月初一,參加者十七人,另有來賓二人。令人沒想到的是,在十年之內社員擴充至千餘以上,眾多分社遍布大江南北,成為一個龐大的文藝團體。南社社員的詩、文、辭錄,共編印了厚厚的二十二集。它以文字為工具,做「轉移社會風氣,革新文學內容」的工作,寫就中國近代文學史上光彩的一頁。 南社的人才眾多,作家林立。其中最突出、最優秀的當屬蘇曼殊。他人品清正,詩品清高,在柳亞子的朋友圈裡,蘇曼殊是絕對第一位。他只活了三十五個年頭,身世還帶著某種神祕色彩,但蘇曼殊絕非如一般人所想像,只是一個超脫塵世的詩僧。他有著熱烈的民族情懷和先進的社會思想,早年留學日本時,就從事實際的革命運動,回國後不斷發表激烈的言論。